西藏报道组,这次采访去的是天津对口援建的西藏昌都地区,包括昌都县,江达县,丁青县。以前我们的报道地点基本集中在昌都地区,但三个对口县,却很少涉及。
昌都地区有11个天津那么大,平均海拔将近4000米,在西藏拍片的第一感受就是气不够喘, 5月19日我们抵达了昌都的邦达机场,世界最高的民用机场,4300多米的海拔立刻让我们心跳加速,胸口压迫感强烈,我们3个人的行李箱以及三台摄像机,高清编辑机,3G背包一共11个箱子,重量超过了200斤。当时我们在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高海拔的情况下,在邦达机场门口拍摄了在西藏的第一条新闻,由于当时感到头重脚轻,因此摄像孙达鑫选择了DV摄像机完成的拍摄。在拍摄过程中为了减少晃动,需要屏住呼吸以确保拍摄镜头的稳定性,拍摄一个5秒的画面,就感觉好像一口气爬上了5层楼,需要气喘半分钟才能平复下来。一条一分多的消息,我们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拍摄完成,到昌都地区的路上,海拔在不断降低,我们以为最困难的时候过去了,但高原的考验,其实才刚刚开始。
同行的李杨,当天晚上到了以后就开始失眠,喘不上气,第二天发烧咳嗽,一直还坚持采访。夜晚的昌都,气温在零度左右,李杨居然还浑身大汗,我们到医院一检查,肺里两个大泡,结果是高原引发的肺水肿,而且很严重,大夫说必须马上住院。
后来,我们才知道,这次重庆电视台也去拍摄援藏工作,一名记者就因为高原肺水肿引发脑水肿,因为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,第二天就去世了。李杨的症状,其实很严重,好在处置及时。后来,部里安排记者杨子春来接替李杨的工作。李杨不想走,几次申请留下来,他来西藏之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,自费买了头戴式摄像机、一次成像照相机和照片,准备给大山里的孩子照相送给他们,但是后面的采访地点海拔更高,为了安全,也为了保证采访工作的进行,我们只好和李杨分开了。
报道组5月18日出发,6月20返回天津。33天,除了路上往返的四天,我们拍摄30条新闻报道。基本上每天一条,工作的流程是白天开车拍片,晚上写稿传送,基本上都要到一两点,有时候还要通宵,由于工作压力大,采访地点海拔越来越高,杨子春的高原反应越来越重,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,后来要插着氧气袋睡觉,嘴唇都是紫紫的。这次采访下来,我瘦了十几斤,因为白天坐车颠簸剧烈,中午大家常常不吃饭或者只吃一点点,要不常常半路呕吐,晚上也不能多吃,这样容易引发供血不足睡眠不好。一方面我们要完成采访任务,一方面我们要注意别感冒别发烧,因此速效救心丸、丹参滴丸、感康、牛黄解毒片,还有安眠药,成了我们几个年轻人的常备药。
路险,伴随了我们的采访全过程。西藏的路,昌都最险,这三个县往来几乎都要走一天的山路,而且还不在同一个方向,计算了一下,33天的时间里,我们有几乎一半的时间,都在开车赶路。比如去丁青县布托湖采访,只有三十多公里,却开了四个多小时。还有在我们拍摄期间,西藏那曲地区,浙江两个援藏干部,调研过程中,还有三个当地干部,出车祸,全部遇难。当地领导也一直和我们商量,是不是就在县城采访,被我们一再拒绝。后来,到任何一个县采访,当地就派最好的司机陪着我们,援藏干部,当地的县委书记一直陪同,就怕我们路上出危险。
我们三个人,在西藏,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告诉父母,妻子当天是否有西藏的报道,希望家人能在电视上看到拍摄的画面,也是报一个平安。
6月5日我们报道小组从昌都县赶往丁青县,路上拍摄画面,做一条抵达丁青的动态新闻。那天很不巧,一座必经的小桥垮塌了,修好遥遥无期,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为了完成下面的采访任务,我们没的选择必须要过河。当时河水大约一米多深,但是水流非常的急,人掉进去的话是肯定会被冲走的。开始我们乘坐丰田的陆地巡洋舰过河,但是当车开到河中间的时候,汽车的轮子开始飘起来了,车身也被水流冲的横移了几米,当时摄像孙达鑫抱着摄像机在前面,觉得可能回不了家了,好在我们运气好,车没有熄火,在司机的操控下,我们又退回到了岸上。我们各自的镜头记录下了当时车在河中的画面。当时回到岸上的时候吓的大伙的腿都哆嗦了。后来当地又找了附近的一辆大型的铲车,将人和行李都扔进了车斗里才开过了河。也只有那一天,我们不约而同地骗家里人说,当天没有西藏的新闻。
几件事下来,我突然意识到,如果出现意外,还没和家里人说点什么,孩子才一岁多,将来都可能不记得我。后来我晚上编辑了一条短信,给家里,意思就是以后要少喝酒,多回家,多干点家务活,多陪父母陪媳妇陪孩子,可能,此地此景此情都不一样,媳妇也没搭理我。当时河水没有把我们带走,这就是我们跟西藏所结下的一份缘吧。
第六批援藏干部大约50名,我们一方面聚焦了天津在经济、教育、安居、农业、旅游、文化等等方面做出的援建工作,另一方面,用体验、参与、蹲守的方式,聆听援建工作者心底的声音,记录他们工作的状态,到底带给西藏哪些改变。在高原,要拍到最好的画面,要表现最合理的内容,就必须有职业,敬业,专业的态度。这次报道,如果我们选择在县城拍摄,任务也可以完成,但远不如现在的这样精彩。拿报道勘测在海拔4900米的雪山之巅来说,当时我们的援藏干部,地质院的杨永江有过沟通。他说他为了找矿观测地址,曾经去过5000多米的雪山,我们说那就去5000米,他说你们上不去,我说你能上去吗,你要能上去我们就能上去。在我们的一再坚持下,他答应带我们去埃拉山脉的玉龙矿业,我们早晨八点出发,直到下午2点,才开车来到4700米的位置,车上不去了。如果选择在这里拍摄,其实也可以,但我们了解到,为了找矿,必须要到最高峰观测地貌,而且大多数情况下,都要徒步攀爬,所以我们把设备整理好就向上爬。看起来200多米的距离,当地人说,你们爬到天黑也上不去,所以我们就选择了爬直线,200米的距离,好像比跑了一天还累,期间,我们休息了几十次,也争论过是不是就爬到眼前的位置。但摄像机一直没有停,三台摄像机同时工作,记录下了我们每个人高原反应的状态,更重要的是,到了曾经来过的地方,看到山体的结构和矿的分布,采访对象杨永江一改平时的状态,显得特别的兴奋激动,他说,我是学地质的,这里的舞台太大了,你们看到的是,这山的美景,我看到的是这山下的宝藏,自己走遍了所有的11个县,提交了多份矿藏报告,三年的援藏工作问心无愧。真情流露,真情实感。我们把这段采访用在片子的最后。他家里人看到这段时,就哭了。拍摄勘测在海拔4900的雪山的时候,那天也正是天津电视台的观众服务月,我们到山顶的时候,大喊大叫,兴奋异常,在雪上的顶峰的雪地上,写下了tjtv几个大字,和家里的活动遥相呼应。那个时候,我们体会到做一名记者的幸福感,杨永江的舞台,是眼前的大山,山里的宝藏是他工作的方向,我们的舞台,是天津电视台,对于我们来说,每到西藏的一个地方,那里由于我们天津援助而发生的变化,或者说,那里依然存在的贫穷继续需要我们帮助的现状,都撞击着我们的心灵,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出现了前面所说的一系列高原反应后,依然信念不减的原因,这里面,有记者的天性和天职,也有新闻部多年赋予我们的教化。
我想,如果没有坚持,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分钟,最后一公里,可能所拍摄的片子,就是另外一个状态。在江达县拍摄惊险不断的110公里时,我们开车走了六个小时,为了拍最远的一座小桥。拍摄大山里的夜班医生,我们陪他们一个晚上跑了两个村子,爬山过河,差点被狗咬。拍摄虫草蹲点,我们开车二十多个小时,拍摄在4800多米的高原,零下接近十度,住在海拔4600多米的村子里。回来看每个画面,我们自己都爱不释手。任何一个报道,要选择最合适的场景。这里面,要有记者的判断,记者的思考,记者的追求。有些地方一辈子或许只能来一次,有些镜头一辈子也就能这么拍一次,所以,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,每一条新闻,要必须用心,再用心。
最后我想说的是,能够参加到走基层,西部行的采访报道,很幸运。西藏之行,在苦中品味生活,在累中学习成长,危险充实,终身难忘。(安雪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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