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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志嘉：天铁集团董事长
主持人：刘总，你看，我们也注意到一些资料，就是说天津轧钢二厂，在2001年的时候，由于负债近六个亿被宣告破产，在这个时候，我们远离天津涉县的天津铁厂，出资收购了轧二，这个时候让天津人想到了，在远离天津的地方，还有我们一个这样的企业，应该说在我们天津这个事情震动和影响很大，但是我们今天想知道的是，作为当时天铁收购轧二，是由于某种行政命令的原因，还是我们天铁的企业谋略，或者是经营下的所谓的一件事情，收购天津轧钢二厂？
刘志嘉：我可以这样讲，完全是企业行为、市场行为。现在你看名字叫天津铁厂，它的起家是炼铁起家的，通过我们的产品机构调整，到2001年的时候，已经有接近两百万吨钢了，但是我们没有材，这个讲就是，我们产品结构调整的需要，这是收购轧钢二厂，它是轧钢的一个企业。第二是，我们是发展的需要，市场竞争的这个过程中，企业小了不行，它有一定的实力，加工链要长，生产能力要强，要达到规模经营，低成本战略是企业战略的一个分支，基本的一个战略，这是低成本战略的一块，延长我们的产业链，是发展的路子，这可以以比较少的投资，取得比较快的发展速度。轧钢二厂，我们收购只投资了五千多万，同时这个职工困难，我们又拿了几百万给大家解决生活困难问题。是，我们也注意到一些资料，似乎是有一些我们过去轧二的职工，自1992年开始就有很多应该得到的福利、医药费，就都没有人管了，不少职工收入很低，还有一些离开工厂，没有活干，我们把厂子接收了以后，把人家也接收了，这样总共花了不到六千万收购了企业，同时我们花了三个亿，到现在为止我们，花了三个亿多一点搞了技术改造，把它的原来的老的生产线逐渐淘汰，现在新的可以说在我们国内比较先进的螺纹钢生产线，已经建成了，正在生产。把它整体改造了一遍，再加上流动资金投入，大概我们投入了五个多亿，而我们破产，破掉了5.8个亿，5.2个亿的银行债务破掉，还有60万的企业债务破掉了，这样挺合算。他们今年销售收入就可以超过20个亿，利润现在还没有算出来，到现在为止有两三千万的利润。
虽然是一次市场行为，既然是市场行为，就肯定有一种风险的存在，现在应该说回过头看，两三年的时间，轧二重新站起来了，这个风险，搞决策，首先就(要有)搞风险的考虑。通过经过多年的管理企业经验的积累，和我们资本力量的积累，我觉得风险通过我们的努力，完全可以克服，我们有实力，有资金的能力，也有管理的能力。实际上轧钢二厂我就派去了一个经理，他自己有一个司机跟过来，就两个人，就一个经理管理，同时我特别相信我们老的企业的职工，多数职工是能够发挥自己的积极性、创造性，从而引发企业活力的，事实也这样证明了，还是我们这帮人干得也很好。
主持人：我们也注意到了，我们天铁在我们国家500强企业排序当中进入了这个序列，而且是比较靠前的，那么对于天铁能够进入500强，作为您，是我们天铁的带头人，您感觉是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外？
刘志嘉：我们在2000年的排序是两百七十多位，排进去了，到了2002年，我们排到了169位，今年公布的，发展速度比较快，但是从2001到2002年被淘汰的国家500强企业就有一百多户，这个竞争非常激烈。企业发展非常快，我们力求到里面，这里有一个自己本身实力的需要，还有一个企业在市场竞争能力的一个体现。我可以这样讲，到2000年，比1995年，刚进入市场经济竞争比较激烈的那样的(年份)比较起来，天津的总体实力翻了一翻要多，这样才进入了国家的大企业的行列。但是我觉得，一百几十位还是太靠后了，对这件事我们都不满足，今后还要经过努力，还要应该继续提高位子。
主持人：我们一谈到过去的天津铁厂也好，还是谈到今天的天铁集团也好，人们首先还是会想到涉县，认为那是一个“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”的地方，您作为企业的带头人，您感觉我们的母体也好，还是总部也好是从涉县起家的吗？这样的一个位置，对我们企业发展是利还是弊？
刘志嘉：现在的格局，天铁建厂的时候，在1969年8月5日经国家国务院批准，还有中央军委同时下的命令建设，我说的这个可能大家都知道，是一个大三线建设的时候，建设的地方，当时选择这个地方。当时是毛主席最后定下来的地方，这个地方的战略作用当时很突出，随着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步伐和现在的这个经济布局，时代不同了，那时讲的是备战备荒，现在讲的是和平和发展，显然有不少劣势。比如说我们周围有好多高端企业，比我们都有优势。现在的运输距离、信息渠道、人员流动、人流、信息流、资金流、物流很方便的地方才适合建企业，而相对比较我们对好多兄弟企业，就算劣势，有劣势，但是也有我们的优势，远离喧嚣的城市，形成我们自己的独立的管理一个特色的一个企业，同时对一个煤炭的供应地离得比较近，对环境的容纳能力比较强，同时和地方政府，和河北的地方政府的关系，搞得很融洽，双方互惠互利，使企业能得到一个很好的发展，这也是它的一个优势体现。
主持人：今天让您来回过头去对天铁的发展作一个评价，如果它不是在涉县这样的一个地理位置，而是可能离天津更近，或是就在我们的行政区域范围内，您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？
刘志嘉：按我们天铁的发展路子看，如果在咱们天津市圈里面，我的整体能力要大得多。现在我的一个弊端，天铁在那有一个弊端，刚才讲了，交通、地域受到了限制，所以形成了天铁小型和分散化。现在我在市区的企业，大家对天铁，一说就在涉县，实际上到现在为止，我到市区的企业和涉县在销售收入上是平分天下的，我天津的轧钢二厂今年的收入达到二十个亿，第三煤气厂要超过十个亿，还有西郊[煤化]厂还有达到几个亿，四、五个亿，五、六个亿，还有其它的厂的收入，还有一个商贸公司收入也达到二十个亿，这样我那边收入和这边收入，今年达到超过一百亿的收入，达到108个亿的计划值和销售收入百亿集团，去年八十几个亿，这里面有一半在天津，税收是两个税，一个是增值税一个所得税，这样在天津的增值税加所得税大于了，基本比那边多一点，那边纳增值税的，在涉县[总]的力量基本上转得很多了，那造成个什么态势，小型、分散化，工厂离得互相很远，管理起来相对讲它有一个管理幅度问题。对所有大公司都有管理幅度问题，所以我们在积极搞SIMS工程，搞信息工程，解决这些个弊端，但是毕竟是不如在一起发展，以业为主，这样发展起来，企业从长远看，才有发展的余地，才会好，才会有力量。所以我的企业发展并不是非要去赚几个钱，搞几个临时的项目，短期的我到不大侧重，我主要考虑我的主业为主，当然我的副业，能干的或顺手牵羊的事情该得还(是)得，但是不是我的重点目标，所以我希望搞一个好的地方，但是已经这样了，就是存在的东西，你不要总是挑剔它。你说我搬家好，但搬家是搬不动了，据我所知在太行山区的三线企业所剩无几，寥寥无几了，以前很多了，我就代表过咱们天津的企业，作为债权人，到江苏、无锡二钢，参加一个也是当年备战备荒的一个建在深山里的铁厂，一个破产分债的这么一个会议，而我们同时建厂的天津铁厂，是我们天津人的铁厂，现在叫天铁集团，是发展了，不仅存在了，而是快速发展了。现在我在那的地方，在河北，在邯郸，邯郸有好多人讲，你看天津的厂子办得好，是这样讲我们的。
主持人：一说到炼钢炼铁，难免就会想到我们50年代曾经有过一段的经历，叫全民大炼钢铁。当然那是一个失败的经历了，可是人们想到这个失败的经历，就会联想到现在的民营资本和民营企业也开始进入钢铁行业，不知道您怎么看这个事情？
刘志嘉：这是个必然趋势，因为(民营)企业发展非常好，它有很多优势，比国有企业的优势，突出一点就是它的负担很小，同时人的来源比较灵活，人能进能出，它的管理者能上能下，没有什么历史包袱。你像天铁，我每年用你设备的钱，不低于一个亿，毕竟是小社会，比较大一点的，你是律师，我那还有律师事务所，公检法都有，公安、检察都有的，这是必备的，不具备还不行呢，社会性质的，但那些民营企业、新建企业，绝不背这个的包袱，它也不可能有这个东西，它的优势很明显，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积累，还有地方的保护，它的发展优势比我们要好得多。有资本积累的民营企业，同时有一定经验的，或基础的，比如搞矿山的，搞炼铁的等等，都进入了炼钢行业，有名的民营企业很多了，比如江浙的[沙]钢，它比我们大得多，它排在很靠前，大概五、六十位，在全国排位，百万吨的钢铁企业。以前费很大劲，天铁最早建设是国务院批准，中央军委批准，建100万吨的生铁厂，而现在民营企业建100万吨的炼钢厂，两个加工，毫不费力，我看他们是因为技术在发展，我们国内的制造能力强，还有其他环节，市场好，资金积累和回报比较高，积累也快，这就导致了发展的结果。但是它和大跃进时期的过热，或者大跃进时期人为的那么哄[大哄大哄]的办法，和现在市场取向的办法，绝对是两码事。好多人担心这，担心那，我觉得你不要担心，民营企业的发展对国有企业构成威胁，促进国有企业深化改革发展，加快发展，如果你争不过的话，你退出来就好了，同时民营企业本身也有生存的问题，一旦市场有变动，大的变动，大家就陆续竞争，过剩生产，肯定有一批企业淘汰，我觉得这都是市场经济，本身的客观规律。
主持人：民营企业进入这样的行业，那么对于我们这样的全民的钢铁企业，您认为是不是危险？
刘志嘉：是啊，我们劣势和优势比较，最早，我们真正国有企业，进入比较困难时期就在1995年初，或者是1994年下半年开始，[那个时候]开始，经济紧缩现象开始发生了。比如1995年以来，连续二十几个月，三十几个月，我们的物价指数又在下滑，当时生铁居高的时候，在1993年卖到1700货币的生铁，也就是实际随便炼一吨铁，就赚一千来块钱，可到了1995年炼一吨生铁，赔100多块钱，它过剩得比较厉害，这市场发展就是这样。
主持人：那应该说面对着这样民企的成长和进入，那您作为国有企业的带头人，您觉得我们国企有什么办法，来保证自己的地位和自己的发展？
刘志嘉：当时我讲的那个经济压缩到那程度，结果是什么，促进国有企业普遍的升级，升级了一大块，产品换代、产品升级，技术上是用成熟的、先进的技术，改革我们老的技术、老的工艺，也就换句话说，是在哪个层次上去发展和加工的问题，刚才我讲的远了一点，从那次促进了全国的钢铁企业大大的提高了一步。现在，尤其是在2000年开始了民营企业大胆进步，经济实力非常强，生命力也很强，它的成本比我们国有企业低一块(钱)，低一块(钱)多大呢，大概一吨钢差200多块钱的成本，它比我们低那么多，这样促进你国有企业思考，我怎么样和它竞争，现在你搞企业形不成利润。所有企业，不是国家[特殊]行业的企业，所有竞争力行业的企业，都应该是一个利润[中心]的建设管理办法，赔钱是没有生存道理的。
主持人：我们回忆一下，作为局外人我们都能想象的到，当年价格，甚至包括我们生铁价格下滑的，跌得太多了，给我们所有的这些冶炼企业所带来的冲击和影响，正像您所讲的，我们天铁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，地处相对边远的山区，这种影响、困难是可想而知的，可是我们恰恰看到，您是在这个时候，是在这个时期，可以讲用一个词叫临危受命，担任了我们天铁的领头人，作为您，作为国企，我们能想象到，您肯定是应该讲叫奉命、上任，这是肯定的，但是毕竟在当时，那样一个市场情况下，我不知道您是不得已而为之，勉为其难也要上任，还是说虽然市场是那样一个低迷的状况，您有自己的信心和对天铁发展的一个规划？
刘志嘉：我在天铁工作时间很长了，等于说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就进入了天铁，大概1970年到了天铁，天铁它的特点、发展余地和潜力，和我们的职工，和我们的干部也都很熟，我从1984年进入领导班子，作副总、副厂长，到了1995年干了十多年了，可以说对铁厂比较了解，没有任何理由说我干和不干。当然你的能力一定要有自信，但是还有自知之明，两者都要具备，没有自信不可能搞好一个企业，没有自知之明也不可能找到你的优势和客观的劣势，但是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，但是很困难。1995、1996、1997，我1995年上任，三年企业基本是处于亏损状态，当然这几年全国的钢铁企业基本都有亏损。
主持人：依靠我们的多数人，依靠职工办企业的思路，落实下来，国有企业能够搞好，时间证明也是这样，当然这是您的信心了，或是您对企业的了解，但是人们也有句话，新官上任三把火，不知道您上任之后，在当时市场比较困难，企业也比较困难的情况下，您做的第一件事，我们不知道是什么？
刘志嘉：我当副手十年，当正手开始我总觉得，对我来讲，正手副手只是责任加大了，也无所谓新官上任烧几把火，因为以前的工作，我也承担了很主要的工作，只是对于抓了几件事情。在市场经济处在困难时期，企业困难的主要表现，就是你成本太高了，没有利润，那么国家也不会给你钱再给职工发工资去，讲了一句话关键是，现在市场经济原来我们都喊一喊，现在真的来了，就是工资靠我们自己挣回来。
主持人：这是最大的，对每一人的变化是这样的，而且您这个当家人可能还不是工资，就像我们前面谈到的，您这个天铁坐落在河北省的地域内，有两万多职工，有几万名家属，还有六、七所学校，如果把幼儿园算上可能会更多，十几个了，从幼儿园一直到高等教育，另外还有医院，应该讲，这么一方水土，几万人的生存，应该说担子都在您身上，压力非常大。
刘志嘉：那真是，每天早上起来都急得你一身汗，一睁开眼睛，哗，一身汗，坐车上班的路上看，老的是买菜，买早点，遛圈儿，小的是背着个书包，再小的妈妈领着，幼儿园的，学校的，人来人往，车水马龙，压力大极了。一旦生产不好，经济上没有着落，全垮了。同时我没有退路，这些人是天津人，天津的户口，他从各地调来，汇集到一起，干了二十几年，企业搞不好，肯定压力大了，压力非常大了。
主持人：当时有这样一些对我们铁厂的职代会的会议情况的记载，就是您，作为一厂之长，在这样的职工代表大会上表态，说我们天铁如果有人下岗，第一个就是我刘志嘉。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是真的吗？
刘志嘉：这是这样的，当时对企业的管理讲得比较多，我在一个职代会上讲的，到了最困难时期，大家一看怎么干，我们正常通知人开职代会，开了几天职代会，最后我讲话那天去的人太多了，我那礼堂是1500人，中层干部都可以去听这个会议，结果去的人太多了，大家站在那里听几个小时，当时我记得我连续讲了三个多小时，也不用什么稿，考虑成熟了就跟大家谈，就谈了如何办企业，有这么一条，依靠职工办企业要具体体现，大家热点问题想的是下岗与否，工资能不能够保证，我能不能够就业，我的家庭生活能不能保证，今后我怎么办？这是大家首先关心的问题，如果这个问题谈不清，具体企业怎么发展，对他没有关系了。你叫他下了岗了，具体你怎么发展我不管，跟我没关系，只是你保证我生活费就完了，所以说我们首先给大家谈的，我们每一个职工如何在企业里，起到我们主人翁的作用，依靠职工办企业。我说这个企业，我们都是工人，注定是工人，我们家是几代工人，大家也是工人，你们好多是一代，有的最多是两代，因为我们是三线建设建的厂，工人的特点就是靠我们的双手创造财富，养活我们自己，干活吃饭，不干活没饭吃，首先大家要确认这一条。至于下岗与否，我说不下岗，我们执行的治厂的整个管理办法是不下岗，保证每个人就业。这时厂长的责任，第一，如果有下岗的，造成下岗，那你厂长是干什么的？那么第一个下岗的应该是我自己，我当厂长没给大家做好工作，你创造不了就业条件，大家生活也没有保障，你做厂长干什么，这是我们独立工作处的特殊环境里的特殊形式，到底怎么走出困境来，依靠职工，挖掘我们的潜力，自己的活自己干，像居家过日子(一样)，干好自己的工作。领导干部，各级干部一块和职工同甘共苦，干好工作，搞了一个效益工程，就是决策民主化、科学化、准确。所以我们搞一件工作成一件，搞一项成一项，都是赚钱的。所以说企业的潜力是很大的。一句老话，企业的活力在什么地方，就在于全体职工的创造力、智慧和积极性，这起了真正的活力。大家好像把这句话忘了，实质是真的，这是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比较的一个最明显的优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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