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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阳光的山顶,就是流泪,也荣耀!


  湖北省阳新县大王镇姜祥山小学有一位名叫余云脆的民办教师,她23年的教学生涯,有18年是在海拔670米、贫困闭塞的姜祥山上度过的。在这个贫穷的山村里,她14年没领到一分钱工资。有段时间,整个学校剩下她一个教师,她一个人领着几十名交不起学费的农家孩子,默默地坚守在这座生长红薯、也生长希望的姜祥山上。

  姜祥山的孩子们,你们好!

  这是余云脆从心底发出的百感交集的问候。

  这是她站在通往姜祥山顶的小道上,仰望无尽头的幽深山谷时发出的。

  时值金秋,那是1983年9月3日,一个果满枝头的季节。

  山道弯弯,曲径长长,这弯弯长长的山路——一头立着年方23的女教师余云脆,一头仿佛直通万里青天……

  你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?这是大山发出的声音……

  你来的时候还很年轻,很漂亮,也不知你此时的问候……多少年后还会有人偶尔提起

  1978年,高中毕业生余云脆当上了黄桑口学校的民办教师,这所学校座落在长江岸边一个叫黄桑口的小镇上。

  余云脆的父亲是一个刚刚解放就加入了共产党的“老革命”,后来当了一名“村官”,虽然自己仅读过两年小学,但却深知知识和文化的重要。余云脆是家中长女,下面还有6个弟弟妹妹,家中生活虽很窘迫,但到了长女该上学的年龄,父亲坚决把女儿送进了学堂。在当时,背上书包走进课堂的女孩子,整个村子里惟余云脆一人。

  当然,父亲给予余云脆的远远不止这些,许许多多最朴素、最基本、最重要的做人道理,也是父亲教给她的:譬如要热爱集体,不能占“公家”的便宜;穷不可怕,可怕的是没志气;要好好学习,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……等等,父亲不仅说,而且做。余云脆出生在“大饥荒”的年代,出生不久,党号召公职人员自愿到农村去落户,此时已是国家干部的父亲,毅然放弃了吃“商品粮”的身份,回到了祖祖辈辈耕种不息的庄稼地里。

  成人后的余云脆说,感谢父亲,是父亲给了我这些品行。

  1975年,余云脆家里来了一位叫姜云光的年轻人,他是余云脆的父亲当国家干部时同住一室、亲如兄弟的一位朋友的孩子。就这个年轻人,使余云脆的命运,与离黄桑口70多里之外的姜祥山紧紧连在一起。

  这位叫姜云光的小伙子,是在姜祥山的风吹雨淋中成人的。他的父亲,也和当年余云脆的父亲一样,在那个“困难”时期,脱下了干部服,重返姜祥山,恢复了原本的农民身份。

  这一年,余云脆的父亲在黄桑口一片采石场负责,老朋友闻讯,把大儿子送了来,采石场也不是享福的地方,但最起码,站在浩荡东流的长江岸边,总比抬头是山,低头是壑的姜祥山中,能多长点见识。

  那个年头的山民们,还能有别的什么奢望吗?

  那年,姜云光17岁。

  父辈们的友情,自然也感染着下一辈,余云脆和她的弟妹们自然称呼姜云光“大哥”,并且一直叫到今天。

  从“大哥”那里,余云脆知道了姜祥山,了解了姜祥山,知道了姜祥山比这里还穷、还苦;知道了姜祥山人从来看不到汽车、看不到轮船;知道了姜祥山没有稻谷,只有红薯、玉米;知道了姜祥山上没水,吃水要走很远的路,要爬很陡的坡……

  知道了这些的余云脆,不知怎的,竟对姜祥山产生了深深的同情,在她善良的心底,总是渴望着能帮那片山上的人们做点什么。

  1981年,她嫁给了这位比她年长两岁的“大哥”,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。1982年,他们的儿子出世。1983年,当公公从姜祥山下来告诉儿媳,山上需要老师,希望她能上山去,余云脆好像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,以前,她还是一个“外人”,对姜祥山就有了同情和“帮助”的善良愿望,如今,她已经嫁给了姜祥山人,姜祥山的困难,完全是份内的事了。

  有看着家中有难而不伸手支援的年轻人吗?

  也许有,但余云脆不是那种年轻人。

  那条仿佛通到了天上的山道,可真难走。不过,这世上的人生之路,又有哪一条是好走的呢?

  从山下的大王镇到山上的姜祥山小学,5公里。5公里山路,23岁的余云脆途中休息了三次,才气喘嘘嘘地走到了尽头。

  她登上了姜祥山,从此,她开始了更加艰难的跋涉。

  你是穷人的孩子,所以你一直站在穷孩子的面前,倾听他们诉说的眼睛

  乡亲们的欢迎是真诚的,学校老师和孩子们的喜悦是由衷的,但真诚和喜悦,只能给余云脆留下心底的感动。天长地久的过日子,仅仅有感动是远远不够的。

  余云脆不是什么千金之身,但长江畔和姜祥山毕竟有巨大的差异。吃,娘家是大米,这里是红薯;路,江边是平原,山里抬脚就是坎;水,守着长江过了23年的她,刚来时,竟端着一盆衣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洗。

  丈夫那时还在采石场打工,个把月才能回家一趟,形单影只的她,想找个诉诉愁绪的人都没有。

  好在她对这些有精神准备,更主要的,她对教学、对学生的投入,足以使她能摆脱这些不习惯。

  1985年,她担任了学校的教导主任;1990年,她又当上了校长,那一年,余云脆正好30岁。

  30岁的姜祥山小学校长,更是把所有的热情,所有的心血都给了学校,给了那些因贫穷交不起学费的孩子们。

  有个叫姜用的学生,家里姐弟四人,父亲有严重的肺病,生活极端困苦。有一年,孩子的父亲找到余老师说,你看我们家这个情况,实在是没钱让孩子读了。余老师说,我知道,你心里是愿意孩子读的。只是有困难,那我不收学费……可别耽误了孩子。孩子的父亲感动地说,这好,待我家那头猪长大,卖了就交。

  年底,猪长大了,也卖了,但孩子父亲的病又重了,余老师能去讨学费吗?

  虽然没收学费,但余老师对姜用的关切丝毫未减。一年夏天,姜用不慎掉进三米多深的水井,幸亏被人救起。正在镇上开会的余老师,不顾天色已晚,买些水果食品,跌跌撞撞地上了山。到了山上,她不顾孤身在家的小女儿,匆匆赶到姜用家。姜用躺在床上,眼睛紧闭。她边抚摸孩子,边轻声叫姜用、姜用。

  听到老师的声音,姜用慢慢睁开眼睛,仿佛委屈的孩子见到母亲,眼泪夺眶而出……

  另一个叫姜成的学生,上有一哥一姐,父亲疾病缠身,母亲外出打工,且一去几年不回家。对这三兄妹,余云脆不仅是他们的老师,还担当起母亲的职责。

  姜成的哥哥在镇上读初中,因无钱交学费,常被学校拒之门外,每遇到这种情况,余老师就跑到这所中学,求这个、拜那个,又是保证又是打欠条,使学校留下姜成的哥哥。姜成的姐姐就没这种幸运了,她也欠学费,余老师怎么担保也不行。无奈之下,余老师只好把她领回自己学校,利用课余时间单独为她开初中的课。

  几年里,余老师还照料这三兄妹的生活,不仅纸笔等学习用品余老师为他们买,他们吃住也常常在余老师家里。7月25日是余老师女儿的生日,姜成哥哥的生日也恰好是这一天,每年的这一天,余老师都要煮四个甜鸡蛋,女儿两个,姜成的哥哥两个。

  姜祥山上没有医生,更谈不上医疗机构。余老师的家就成了孩子们的医务室。在余老师的家里,常用的药是红花油。山路崎岖,孩子们好动,碰痛擦伤是常事,红花油正派上用场。有一年,三个学生长疥疮,影响学习,家长一时管不了,余老师便抽空跑下山,买了一盒硫磺膏,每天两次把这三个学生叫到家里擦洗、涂药,一直到他们全部痊愈为止。

  这样的事情有多少,余老师自己记不清了,她也从没心思记这些事。

  她记在心里的是怎样让孩子们学习优秀。她利用一切时间,甚至做饭、洗衣也把跟不上学习的同学带在身边补课。

  她记在心里的是怎样使学生能自觉学习,自愿学习,因为只有自觉了,才能真正地学习一辈子。真正地学以致用。

  她记在心里并常常为此发愁的是怎样让姜祥山富起来,因为只有姜祥山富了,姜祥山的孩子们才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和更多的学习机会。

  姜祥山的确是太穷了。

  同一场秋天的苦雨,同一片清贫的水域,同一种情感使你同那片土地哽塞在一起。

  1983年,余云脆初上山时,学校还有模有样,8名教师,150多名学生。可因为贫穷,也因为周围经济发展促使了人口流动,有能力的人家不断往山下迁移,留在山上的,都是“没路子”的,而“没路子”的,也就是穷人,穷人是交不起学费的,这可苦了老师们。

  开始三年,余老师每年还能领到几百块钱的工资,那是由村上直接支付的,当时村里有个石粉厂,生产一种叫“方解石”的矿石粉,多少能挣几个钱。

  后来,因种种原因,石粉厂垮了,村上也丧失了支付老师们工资的能力,老师的工资,改由从学生的学费中直接提取。学生交不起学费,这工资从哪里去“提取”呢?

  前面说的姜用,姐弟四人,共欠学费1600多元;姜成,兄妹三人,欠学费900多元。学校的收费标准是每人每学期130元。这130元,往往是城里酒席的一盘菜钱,可穷人就是拿不出这“一盘菜”呵。

  衣物可以不买,家具可以不添,房子可以不盖,但饭总得吃吧。余云脆家在山上,好赖有口饭吃,但家在外地的老师怎么办?天天上校长家吃去?

  无奈,身为校长的余云脆只得找学生家长讨粮食、讨油盐,讨来分给老师们填肚子。

  也是无奈,老师们一个一个地下山了,不是他们不爱姜祥山,不是他们不爱姜祥山的学生们,实在是他们也要吃饭。

  最后,姜祥山上只剩下了余云脆一个老师,四十几个学生,这四十几个学生没有一个是不欠学费的。

  在姜祥山上教了18年书的余云脆14年没领到一分钱的工资,14年里余云脆应该得到的工资总额是11120元。

  姜祥山村是大王镇最穷的村子,大王镇在阳新县也不富裕,给余老师发工资,起码近几年还不太可能,更别提补发欠下的1万多元了。那余老师怎么维持自己一家人的生计呢?

  余云脆四个孩子,全家6口人借住在丈夫两个弟弟合建的一栋旧房里,房内空空荡荡,除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外,没有一件打眼的东西。

  余云脆一心扑在学校里,家里的生活来源主要靠丈夫在外打工,十几年里,一到农闲,丈夫就下山了,哪儿有活就往哪儿奔。

  由于经济困难,大儿子16岁就辍学到深圳打工。小小年纪远离父母,做妈的能不心疼?但没法子,余云脆大哭一场后,千叮咛万嘱咐送儿子上了路。

  二儿子在镇上中学读初二那年,因欠200多元学费,两次被学校通知回去拿钱,否则不许上课。余云脆忍住心中的悲凉,找妹妹借来260元,塞到了儿子手里,转过身在课堂上对自己学生讲,同学们,你们要好好学习,要珍惜每一分钟,读书学习——太难了呀!

  也有人劝余云脆,你这是何苦,你这个“义务工”,还要干到何时?她妹妹在县城开了一家餐馆,多次劝她去,妹妹说,姐,你来吧,怎么样也都比你呆在山上强。

  余云脆没有去,她不是不想过有钱的日子,也不愿看到儿子16岁远走他乡,她想的更多的是,我走了,这40个孩子怎么办?我穷,他们比我更穷,若是再读不成书,他们一辈子不就要穷到底吗?她的这种想法和她父亲完全一致,父亲说,我喜欢跟你说,不喜欢跟你妹妹说,你妹妹那些话都是商人说的。

  做商人没什么不对,余老师父亲的意思是,有些事情是不能用“商业”的眼光对待的。

  感谢父亲!

  多少年后你不再年轻,但是你年轻时说的话,今后将不断会有人提起

  十几年的辛劳,十几年的困苦,十几年的奉献,她的家人们看在眼里,她的学生们看在眼里,她的乡邻们、领导们也看在眼里。

  自她上了姜祥山后,很少回黄桑口探望自己父母,而做父母的,则时时牵挂着山上的女儿。姐弟6人,属她的生活条件最差,因此父母要求弟妹们轮流每月送一次肉给姐姐。

  母亲坚持每年两次上山看她,70多里路,母亲每次都是走着来又走着回去,不是心疼钱,是因为母亲有晕车的毛病,坐车比走路要难受的多。来去140多里,对于一个年过6旬的老人,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毅力。

  父亲更是常来与她谈思想,谈读书,虽然她最穷,但父亲以她为骄傲,只要有人问起他的大女儿,他就自豪的回答,大女儿,教书的!

  弟妹们帮助她的方式多种多样,知道她爱书,便把搜集的书送来,她的衣服,基本上没买过,都是弟、妹们代办了。

  她的公公、婆婆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。家里用水,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,早几年这是公公常做的事情。婆婆更心细,今天送一捆柴,明天给一把菜,十几年里从未间断过。

  她家有三亩责任田,地里的活,经常是乡邻们帮着干,学生们只要看见余老师家有什么事,都抢着帮忙。

  2000年,县里一位领导上了姜祥山,了解到她一个人带着40个孩子时,便动员一位老师上来,减轻她的负担。这位老师上山后,的确减少了她不少工作。以前,她是1——4年级都教,现在,她只教3、4两个年级了。这位叫李淑萍的老师也不容易,孩子尚幼,丈夫在外地打工,她又要教书又要带孩子,半年下来,只拿了50元工资。看来,只要上了姜祥山,都只有奉献了。

  镇上的领导们也在想办法为姜祥山脱贫,办法之一就是让石粉厂重新开工,据说这种矿石还挺有销路,关键是要注入一笔启动资金。这笔钱,镇上拿不出,正想办法与别人合资,不管是否能成,总算是个希望吧。不然,姜祥山怎么办?姜祥山上剩下的、无力外迁的40名小学生怎么办?难道就永远让他们忍受贫穷的折磨,离我们这个不断进步的文明社会越来越远吗?

  当富裕还没降临到姜祥山上时,余云脆恐怕还要坚守她的清贫、她的信念,对此,她有充分的精神准备。前些年,有一次“民转公”的机会,余云脆落选了,原因是考试成绩差了1.8分。根据规定,若评上县级劳模,可以加5分,可余云脆没当过县级劳模,不是她不努力,也不是她不够标准,原因是,因姜祥山太穷、太闭塞,县级劳模的指标从来就没考虑过这块土地。但余云脆没有怨气,她豁达地说,这没什么,公办民办,都是教书,我已教二十多年了,再教10年,最多15年吧,也就是个退休金的问题。我想,到时子女都大了,他们能管我,况且我自己也能劳动,没啥担心的。

  她操心的是,希望学校的条件能好一点,譬如窗户,全都是丈夫用尼龙布钉的,因为买不起玻璃。尼龙布挡风是挡风,但教室里光线太暗,学生眼晴受影响。

  她操心的是,这些学生长大了应有人管、有学上,她这里可以免学费,山下的学校可没这么好说话,很多学生一离开这里就没学上了。有个叫姜梅花的学生,和余老师处的像母女,常采蘑菇送给余老师,后随家迁到山下,因交不起学费,辍学了。她给余老师写信说,我常常望着山上流泪,我想上学,我想老师……

  还有像姜成哥哥、姐姐那样的中学生,总不能个个都由余老师去中学担保,去说好话,去开“小灶”吧。

  她操心的是,自己的孩子里能出一个大学生,她说,我总不能让我的孩子连我都不如吧,我起码还读了个高中,可大儿子,初中没毕业就打工去了……

  操心的事很多、很重,眼前的事也很多、很重。余云脆操着将来的心,干着眼前的事。眼前的事,她干的不错,从前上一次山要歇三次的余老师,如今,上山不仅一次不歇,还能挑着几十斤的担子。从前她20多岁,如今她40多岁。2000年全镇学生统考,33个学校,余云脆带的学生考了个第二名。余老师说,我和我的学生都进步了。操的将来的心,相信也一定会实现,因为,上帝与你同在,而且,“这个上帝不是别人,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,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挖这两座山,有什么挖不平的呢?”(毛泽东《愚公移山》)

  2000年11月26日下午,我们一行人告别余老师,向山下走去,浓重的大雾弥漫开来,将姜祥山遮蔽的严严实实,冷冷的山风,摇撼着山岭上苍劲的松树,崎岖不平的山道,幽深如一道时隐时现的石谷。

  人行在雾中,路藏在雾中。

  突然,一道天光自山顶驰来,将浑凝如幔的雾帐挑破,为脚下的路,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辉……

  苍松如碑,如碑的苍松上镌刻着一行金色的大字——站在阳光下的山顶,就是流泪,也荣耀!

来源: 天津电视台  2003-12-10 10:34 编辑: 孟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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