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朗尽管吃国秀做的饭,但对这个继母充满了仇恨,对国秀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碰,只怀念自己的母亲,没事的时候就到母亲坟前去和母亲说话,诉说对母亲的思念之情。这一天,国秀刚把一件新衣为他做好,便发现被这孩子剪碎了,不觉十分恼怒,拿着给婆婆看,把话说到婆婆面前:这孩子,我会疼他,但您也得让我管他,一会儿我把他找回来,我若打他您别拦我。侯母也觉得云朗不象话,一口答应。国秀四处寻找云朗,却找不到他,不由得慌了,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云朗的名字,这一刻起,她感觉云朗真的是自己的孩子。别人告诉她云朗去了母亲的坟上,国秀跑去了,远远地便听到了云朗的哭声,国秀听着,一腔的怒火化做了无尽的母爱,她过去抱着云朗要拉他回家,云朗却对她又踢又打,国秀扑嗵跪在云朗母坟前,大声说你放心吧,这孩子是我亲生的,我一定好好疼他。说着紧紧地把他抱起来回了家。闻讯赶来的婆婆看到这一幕,感觉十分欣慰。
云朗哭闹累了,不觉睡着了,醒来时听到奶奶和国秀的争论:奶奶让国秀把云朗剪破的衣裳补补给云朗穿,国秀却坚持要为云朗做新的。奶奶说要给云朗一个教训,国秀却说:云朗小小年纪没了亲娘,已经够可怜的了,不能让他穿破衣服出去,让别人当他是没娘的孩子欺负他。云朗听着,不觉流出了眼泪。
第二天云朗出门,没娘的孩子,在外面真的受到一群坏孩子的欺负。云朗豁出命来和他们打。正寡不敌众的时候,国秀不知道怎么听说了,发疯一样跑了来,过来解救云朗。不想那几个的娘本来在一旁看笑话,一看国秀上来了,一起扑上来打她,国秀拼命护着云朗,和她们撕打,一个人居然打败了三个。当她领着云朗离开的时候,云朗第一次被她牵住了手。国秀感觉到了,故意不说破,母子俩就那样走回了家。一进门侯母迎上来,发现了,高兴地说:你娘领你回来了?云朗害羞地跑回屋,进屋看到母亲的遗照,又哭起来,觉得自己认了继母就是对不起母亲,仍然不理国秀。
侯母有心调教国秀,做自己生意上的帮手,让她在商号里负责柜台,国秀精明强干,果然是一把好手,侯母十分欣慰。不想过了几天出事了。
事情又出在国秀的父亲身上。原来金父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富人家,自己还这么寒酸,叫人笑话,便在家里借钱摆谱,今天请人唱戏,明天又去茶馆里赌钱,不知不觉欠下一屁股债。这一天被人追债追得没办法,只好腆着脸来找国秀。国秀痛责父亲不争气,金父却说女儿只顾自己享受荣华富贵,是个不孝之女,拒绝了国秀给他的两块钱回头就走,说还不上债去跳长江。国秀发了一阵呆,从柜上支了五十块钱,给父亲送去。回到娘家,见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被父亲卖了,穷得连件完整衣衫都没有的父亲喝醉了伏在桌上大睡。国秀把一块钱留在桌上,回头走进史万林的商号,把剩下的四十九块钱交给史万林,请他每隔三天给父亲送一块钱去,怕的是钱到父亲手里又会一股脑花掉。史万林说你父亲那个人,就算有一万块也禁不得他这样糟蹋,你在侯家能挣这五十块却不容易。国秀却说随他去。史万林问为什么,国秀说父亲这一生,活得太失败了,如今老了,就剩下喝酒吹牛这点爱好,只有喝酒吹牛才能让他活在过去的荣耀里,她做女儿的,何苦不让他活得高兴呢?史万林大为赞叹,说她才是真正的孝女。
晚上国秀就把这事告诉了侯母,说那钱是自己借的,将来一并归还。侯母一听大怒,不光罚她跪,还骂她小偷。国秀哪里受过这个?当场和婆婆顶嘴,侯母大怒,说这个儿媳不能要了,国秀说那你让你儿子给我一张休书,我马上就走,婆婆说既然你自己要走,那么当初的聘礼、借你的钱、你给你爹的钱,一共二百五十块大洋要还回来。国秀一咬牙答应。
晚上志宏回来了,国秀说你娘说了,要你写休书让我回家。志宏一听忙不迭地就写,国秀接了休书,写下了一张欠侯家二百五十块的欠条就要走,没想到,一直在后面偷听的云朗这时冲了上来,紧紧地抱住国秀,大声地叫娘,坚决不让她走。一家人都哭了。侯母早就看中了这个儿媳妇,哪里真舍得她走,正好就势下坡,说看在这孩子的面上,你别走了。国秀说为了云朗,我不走了,我既然不走,那一百块聘礼就不用还,你把欠条给我,我重新给你一张一百五十块的欠条。侯母和志宏都暗暗称奇:这女子这时候还没忘了讲价。当即侯母把原来的欠条撕了,国秀又打了一张一百五十块的欠条。
为了还债,金国秀开始拼命干活儿,除了侯家的生意,她偷偷在外承接了给人家洗警服的活儿,衣服洗好后国秀用大背篓装着给客户送去,按照纸条上的地点找到,竟然是丈夫的警队。刚被人引着要进门,突然听见有人叫侯队长,一抬头,丈夫就在门里。国秀犹豫一下,心一横进去了。此时,志宏正被晋升为队副,十分风光得意,殊不知蓬首垢面的妻子送来衣服,完全象个黄脸婆下贱女佣,这让他很没有脸面,不敢相认。但同事中有人开金国秀的玩笑,说这小女子洗干净了穿戴起来还不错,至少可以给队长大人作个二房小老婆。志宏终于憋不住,给那人一耳光。等众人散后,志宏对国秀发脾气,说她干这样的活丢自己的脸。没想到国秀积蓄的怨气如火山暴发,历数侯家对自己的刻薄和自己经受的苦难,说志宏是个懦夫,不认她这个妻子,却迫于母命又不敢休她。说自己和他没关系,他当他的官,自己干自己的活,只不过她是云朗的娘而已。志宏听着听着,突然说,我是云朗的爹,你是云朗的娘,咱俩怎能没关系?国秀还欲再说什么,志宏过去关上门,一把抱住了她。第一次被丈夫拥抱,金国秀的心有如绷紧的弦一下松弛,眼泪一下子不争气地流出来,赶快又去擦,说才不在你面前流泪让你可怜呢。志宏又疼又爱,拿开她的手,轻轻地把她脸上的泪吻去。
志宏拥着国秀回到家,一见母亲的面就讨要国秀写下的欠条。侯母问干什么,志宏说一家人哪有欠钱的?侯母故意说你不是不喜欢她吗?我正托人给你再说一个,说好了咱就休了她。志宏又羞又急,声明这一辈子除了国秀他谁也不要。侯母这才笑着告诉他,那张欠条早被她卷了烟纸捻点烟了,这个儿媳她认定了。从此国秀真正成了这个家的一员,婆婆宠爱,丈夫疼爱,云朗敬爱。不久国秀含羞告诉丈夫,自己有了身孕,一家人更把她当掌上明珠,当她一如以往早起干活时,意外地发现婆母抢着做事不让她累着。
重庆沸腾了,鞭炮鼓乐把山城抬了起来--满清王朝垮台了,重庆民众热烈欢呼共和时代降临。在呼呼革命成功的队伍中,领着云朗看热闹的国秀竟然发现了侯志宏,只见他一身戎装精神抖搂,高呼"共和万岁"。国秀不知道帝制和共和的区别,志宏耐心地向她解释,中国的落后,就是这个帝制造成的,只有走向共和,中国才可能进步,跟上世界潮流。讲起老大的中国,近百年来受尽屈辱,任人欺侮,志宏不由得涕泪横流。他讲的道理国秀尽管还不完全懂,但却深受感动,深情地对他说,她终于明白了,胸怀天下的男人才是有出息的男人。以后他尽管在外面大展鸿图,家里有她和婆婆照顾。但志宏却感到苦闷,帝制虽然推翻了,但社会一片混乱,四川更是军阀林立,各霸一方,他看不到出路在哪里。
金父虽然参加过改革变法,但他誓死效忠朝廷。眼看着帝制瓦解,他自诩为伯夷叔齐,宁为清廷鬼,不作共和奴,在绝望中死去。
牵挂着金国秀的祝宇中回到重庆,耐不住对国秀的思念来看国秀,正好碰到金父出丧,已有身孕的金国秀和丈夫侯志宏一起披麻戴孝。他悄然离去,却被金国秀发现了,国秀叫住他,为当初没能等他道歉。祝宇中成熟了,理解了当初国秀的处境,真诚地祝福她,希望她能和丈夫过好日子。国秀也对宇中说,自己过去只想过小日子,不能理解他的抱负,现在想起来仍觉惭愧。两人深情告别,祝宇中向她告辞离去,正好志宏出门,问国秀是谁,国秀坦白地告诉他,那是自己过去的恋人。但现在她已经成了志宏的妻子,所以和他早就分手。志宏被妻子的大方感动,说既然如此,何不介绍我们认识,也做个朋友,国秀果然叫住了祝宇中,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。志宏说好兄弟,我知道你和国秀阴差阳错,但现在国秀是我离不开的人,只好对你不住了。祝宇中很受感动,对国秀说志宏是值得你爱的男人,你们好好过日子吧。又对志宏说以后要好好对国秀,要不我饶不了你。志宏觉得和祝宇中意气相投,干脆拉着祝宇中去饭馆里喝酒,两个共同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,竟然成了朋友。饭桌上,志宏问祝宇中做什么事,祝宇中告诉他,辛亥革命以后,蔡锷将军改革云南讲武堂,为共和培养军事人才,他现在就在云南讲武堂当教官。志宏一听大为羡慕。自己一直为中国国力落后而苦恼,有心报国,却苦无门路,现在当个警察,成天镇压民众,与自己当初的理想相去甚远。祝宇中鼓励他去云南讲武堂学习,志宏当即答应。
志宏回到家把自己决定去云南讲武堂的事情告诉家里,侯母反对,说家里的家业要紧,再说国秀快生产了。国秀支持了丈夫,说男人就应该出去闯天下,家里交给自己和婆婆好了,让他放心去闯。至于生孩子,哪个女人不要生孩子呢?志宏感谢妻子的理解支持,临行前说不尽的挂记与恩爱。
志宏进入云南昆明讲武堂,训练自己的军官就是祝宇中,他的水平、风范,很快赢得了志宏的由衷尊重,而祝宇中也对志宏口传身授,十分尽力,志宏的进步很快。这一天,四川军阀杨森到讲武堂参观,正碰上志宏他们在训练射击,杨森看到志宏打个大喷嚏而瞄准靶子的枪口纹丝不抖,认定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材,十分喜爱,拍着志宏的肩膀,让他从讲武堂毕业后去找他。
志宏走后,与侯家同做猪鬃生意的几家商号欺负侯家没男人,联合起来打压侯家,切断了侯家的猪鬃供应管道,侯家的猪鬃生意一落千丈。侯母忧愤病倒。国秀肚子已经大了,但在这个时候,国秀表现得比男人还要坚强。她安慰婆婆说,生意就象打牌,有赢就有输。咱家不是没男人,咱们不是有云朗吗?云朗也挺了小胸脯说,娘说得对,我就是咱家的男人。一席话说得侯母脸上露出了笑容。正说着,史万林来了,他知道市面上有人打压侯家,表示愿意让一条供应管道给侯家,没想到,国秀拒绝了。她说无功不受碌。再说志宏不在家,领受他的好意,会让别人生出闲话来。
为了支撑这个家,这一家的女人变成了男人。侯母辞退了大部分仆人,只留下一个吴妈,自己持家,国秀则挺着大肚子亲自下乡去收购猪鬃。云朗要帮她,国秀拒绝,要求他象过去一样好好上学。于是云朗每天放了学,便早早地到路口等她,看到她拉着车子出现,便会大叫着娘奔过来,帮她在后面推车。
国秀走乡串村,一家家收猪鬃。为了抢到猪鬃,她不惜为屠户扫地,打下手。苦熬一天,只为了完事后能扫到屠场的猪鬃。这天,屠户故意刁难,说你大户人家千金小姐若敢杀猪,以后猪鬃就包给你了。生平未杀过鸡的金国秀,咬牙操起快刀捅进肥猪脖子,溅了一身猪血。她的诚心和勇气得到了回报,侯家的生意越做越好。
这一天,国秀拉了一车猪鬃往回走,突然肚子疼,她要生产了。正不知如何是好,前面传来云朗的叫娘声。国秀急忙拉住云朗的手说好孩子,赶快,娘要生了。云朗吓了一跳,急忙要把猪鬃卸下来让她上车,国秀却舍不得那车猪鬃,自己忍疼爬到猪鬃上,十一岁的云朗拼命地拉着车,当他拉着一车猪鬃和娘跑进医院大声喊大夫的时候,车顶上已经传出了婴儿的哭声。国秀生下了一个男孩。
志宏回来了,他成了杨森手下的一名营长,很得杨森重用。看到新生的儿子,志宏十分高兴,一抬头看到夕阳照在山峰上,于是为这个男孩取名叫云峰。队伍上的事情繁忙,志宏不能久留,临行时嘱咐国秀,虽然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,但仍然要善待云朗。国秀说你放心吧。
志宏的担心,也是侯母的担心,她生怕有了云峰,云朗会受委屈。不久的事情似乎印证了她的担心:有一天,老师告到门上,说云朗逃学,国秀一听,气不打一处来。家里没个男人,云峰又小,家里的生意这么艰难,云朗却给她忙中添乱。她把云峰交给婆婆,自己出去找云朗,找了半天没找到,担心加上生气,更是烦燥。侯母见她气愤的样子,小心地劝她,说等云朗回来了,自己会教育她。国秀一听不高兴:云朗也是我的孩子,为什么不能让我教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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